高峰傲:我们发现,在摄影行业,女性摄影师会偏少一些,那您在选择投入到摄影行业的时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A: 其实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还是蛮丰富的,包括摄影、剪辑、导演等等,但是并没有专注于某一个技能。如果说进入摄影行业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读大学期间的一段经历。
在读大学期间,我就因为打工的缘由进入了摄影组,虽然当时只是倒茶端水的小助理,但这却让我对摄影更加感兴趣。后来,慢慢的从倒茶端水的小助理,到帮助摄影组打理器材,现场看多了,就自然而然的喜欢摄影这个行业了。
高峰傲:据了解,后来您转型做导演,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您的身体受了伤,这跟长期抗着摄影设备是有一定关系的对吗?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因素促使了您的转型吗?
A:对,因为我刚入行的时候电影行业还在用胶片,那时的机器都很重,胶片也很重,再加上镜头总共重量要五六十斤。当时我主要在美国欧洲拍独立电影,导演很喜欢机器手持的效果,因为这个会让演员的表演更加自由、自然,所以经常会一天扛14个小时机器。但是,那会儿并不觉得累,就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十几年下来,我的腰间盘突出发作过三次, 最后一次是最严重的,经过一个月卧床不起之后,医生便建议我改行。
我当时其实很迷茫,因为我觉得自己作为专业摄影师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所以我特别不甘心就此放弃,但是身体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况且当时我还不到30岁,如果以后再也站不起来,那对我的打击也是蛮大的。
特别幸运的一点是,在康复的过程中有很多人支持我,无论是杜可风还是当时我的经纪人,还有广告合作中的一些品牌都鼓励我自己写东西,自己导。
因为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阅历还算丰富,从小在国内长大,16岁出国,这么多年一直在欧洲生活,所以我对中西方文化差异,以及外国人视角之下对中国文化的那种兴趣非常关注。所以,我总希望有一天能有自己的作品,但也没想好是什么时候,或具体通过什么故事去表达,所以身体是推动我转型成导演最急迫的推动力。
高峰傲:在您转型导演之后,有没有遇到一些只有女性导演才会遇到的困难?您自己认为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A:会的。单说摄影行业,那个时候在欧美影视行业里, 只有极少数女摄影师。因为这个行业对身体的挑战很大。首先是机器重,女性在生理层面上有劣势,男同事能一只手提着的器材, 我们要用两只手,这就是时间成本;另一个就是生理期的时候,不但不能休息,还需要经常扛着机器爬山下水,这个对身体其实是一种极度挑战。
另一方面,就是在说服团队方面也是很有挑战的。摄影组其实是分灯光组和摄影组的,每个组大约十多个人,几乎都是壮大的男性, 让他们被一个像我这样瘦小的女生来领导,还是需要花时间和实力的,怎么让他们信服,从而配合和支持自己是特别重要的。一个团队太重要了,一个摄影师再有才华,也需要她/他的团队一起去实现他/她的想法。
所以,要想成为一个好的女摄影师,需要的不仅仅是才华,还有多方面的因素。
高峰傲:如果我们拿摄影师与导演做一个比较的话,您比较喜欢哪个职业?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原因吗?
A:这两者我都很热爱。相对来讲,做摄影师我可能会觉得更从容,更简单,更单纯的在为艺术付出。因为摄影师不需要考虑投资的问题,也不需要承担票房的压力,而导演承担的责任要多得多。当然,最后的成就感也是不同的,导演执导的作品更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一般。跟随着自己的作品在几年内一点一点从零到完成,经历种种曲折,最终把它面向观众,真的会有一种深厚的情感。
高峰傲:您在2016年导演的第一步电影作品《北京纽约》,讲述的是一段跨越北京与纽约爱情故事,您在创作这部电影的时候,在现实生活中有故事中的原型吗?
A:《北京纽约》其实映照的是我在这么多年遇到或者观察到的好多海外华人的内心困惑,甚至多多少少也包括我自己的内心世界:“哪里是家?”我只是选用了08年这个特殊的时期作为背景,用一个中国女人在爱情上的抉择作为故事的壳子,能让更多观众产生共鸣。
峰傲:您16岁就到英国留学,接受到的西方文化比重自然是很大的,那在您指导的摄影作品和您执导的电影作品中,对于中西方文化的运用,您觉得是中方的元素多一些还是西方元素多一些?
A:这个问题很意思。我记的年轻的时候,在很多年的时间里,在欧美当地的电影行业里,我几乎是唯一一位中国摄影师,甚至连工作人员中都没有一个中国人,所以当时的我完全沉浸在西方电影文化的氛围里,努力学习西方电影,试图去融入。
慢慢的经验多了,技术经验都成熟了,我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风格,也敢于表达。我自己并没有刻意去试图增加中国元素,但是它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的作品里会情不自禁的包含着一些东方元素。
回国发展的这几年,在学习中国电影文化和市场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在国内的作品也会包含一些西方文化。我觉得每个导演的风格都和他/她的人生经历紧密相连。
高峰傲:您所涉猎的领域非常广泛,像电影、时尚领域、艺术领域以及广告等,那么在拍摄不同作品的时候,您觉得它们有哪些相通的地方?
A:我觉得任何美的东西都是相同的,只是表现手法不同而已。我觉得无论是一部好的电影,广告,还是艺术都要有一个好的故事去与观众产生共鸣。
高峰傲:作为一位事业型女性,您认为家庭与事业这两者是“鱼与熊掌”的关系吗?您觉得该如何做到两者之间的平衡呢?
A: 我觉的平衡是比较主观的,这都要建立在自己内心的舒适之上,建立在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之上。我们首先是要发自内心的希望找到平衡,这样我们就会愿意为它努力或妥协。比如年轻的时候,我可能就没有觉得追求平衡很重要,但现在我就会觉得家庭和平衡很重要。再忙我也会尽自己所能给予家人关心,不忙的时候我会做好有质量的陪伴。
高峰傲:除了工作,您平时让自己放松休闲的方式有哪些?
A:看电影,美剧,探索没有去过的地方,看书。
高峰傲:您的座右铭是什么?
A:The process is what matters the most. Enjoy the process.
事实上,除了电影之外,李晓雨在国际时尚、艺术及舞台等领域也崭露头角。她的艺术作品曾在伦敦的泰德艺术博物馆(Tate Britain)以及伯明翰的Ikon艺术馆展出,并获得了极高的评价。而李晓雨这种勇于挑战、对艺术的渴求以及专业上的自信,也吸引了很多国际品牌的关注,甚至有些品牌还邀请她担任形象代言人。
李晓雨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东方人,所以,东方人血液中那种固有的含蓄根深蒂固的刻在了她的DNA中。当东方的典雅与西方的浪漫碰撞在一起时,这样的融合不仅造就了她最好的作品,也铸就了她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观赏美善的角度。
在李晓雨的镜头中,虽然拍摄的是欧美国家的事物与人文,但她从观景窗里看世界的视角仍带有中国色彩,那是一种无法分割、逃离的生命溯源。未来,她希望能以西方的经历,结合血液中的中国元素,攀登下一阶段的美学巅峰。